拜年

2020-02-07 10:29:33 来源:潜山市政府网 作者:市文联 责任编辑:康康 字号:T|T

1月28日,潜山市文联发出《潜山市文联致全市文艺工作者的倡议书》,广大文艺工作者积极响应,创作了一批以抗击疫情为主题的文学作品。今天刊发的是吴黎明的小小说《拜年》。本栏目将陆续刊发其他作品,让我们用文艺人的情怀及对奋战在疫情防控一线及其他工作人员的敬意,一起共克时艰。

小小说《拜年


母亲倚在门内,女儿扒在门上,她们之间隔着一扇薄薄的旧木门。

“妈,你开门呀,我是兰儿,兰儿我给娘拜年来了。”大年初二,女儿声音麦苗一样的青翠。

“你父亲去年腊月二十八就感冒了,一直没好,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不能开门。”母亲坚决地回绝。

“啥特殊时期?”女儿明知故问。

“这都不晓得呀,你个死丫头怎么越过越糊涂,回家去问问木生和将儿,傻子都晓得,现在天底下都是蛛网病毒,得了就只有等死的份。”母亲有些生气。

“蛛网病毒,还渔网病毒呢,”女儿哈哈大笑,回击母亲:“是冠状病毒,病毒外面长了刺,厉害是厉害,不过只是武汉那边人得了,只要咱们最近几天没见过那些人就屁事没有。”女儿口气很轻松。

“我知道。三十日下午村长还来了,说是查咱队从武汉回来的人,还说不要和武汉人接触,感冒了千万不要出门。你个死丫头哄我。”母亲感觉女儿拎错了纽子,连珠炮般地纠正。

“哈哈哈,我的天,笑死我了,妈,你还真懂得不少呢。”女儿真的大笑了,笑得门板都打颤。

母亲也感染了女儿的笑,她只是强忍着不笑,怕自己一不小心真的就动摇了,打开了那扇门。“小死丫头,你当妈妈没出过门。你回去吧,不能进。”她梗着女儿。

“算了,算了,我也不跟你扯了,快把门打开,我要看看父亲,看看他病得怎么样了。”女儿击打老式木门上的铁环,这种嵌铁环的木门还是上世纪中期曾经流行的名叫“棋盘十二间”的老屋留下来的,现在几乎见不到了。他(她)们住的这间老房子也是上世纪末期的建筑。在这里,父母将几个儿女抚育成人,远走他乡,他(她)们自己却成了空巢老人。

“看什么看,我暂时还不得死,小兰,听你妈话,快回家去,木生和小将,你们一大家子,还等着你回家烧饭呢。”父亲边咳嗽边回答。

“爸,木生和你那将孙子本来也准备来看你,可昨晚突然下了大雪,车子开不进来了,谁叫你们一直缩在大山里面,路不知有多难走哦,我便不让他们来了。”女儿转身离开门,到那边窗户口去看父亲。

父亲也主动贴到窗玻璃上。

“爸,你比去年瘦多了,头发也白了许多。”女儿伸出手,隔着玻璃去抚摸父亲。

“我没事,只是感冒了,村医给我开了药,一再叮嘱我,待在家里,千万不要出来见任何人。”父亲将枯瘦的手贴在玻璃那边。

“爸,我是你女儿,这么关键时刻,我应该过来照顾你。你快叫妈开门,她死脑筋,只听你的话。”最后几句话,她几乎把嘴贴在窗玻璃上。

“这门不能开,你不能进来。”父亲将手掌收回去,断然拒绝女儿。

“爸,将儿给你买了老口子,十年陈酿,好酒,三十日晚上,咱全家都喝了,又浓又香,好酒,你快开门,我拿给你。”女儿继续轻声哄父亲。

“老口子,十年陈酿,好,咱将儿好,外公没白疼。”父亲脸上笑容可掬,他忽而叹口气,摇着头说:“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爸,女儿一大早起来,走十几里的大雪路,又饿又冷,你就一点不心痛女儿吗?开门让我进来喝口水啊。”女儿采取怀柔战术,企图感化父亲,她知道父亲的心其实比母亲的软。

“小兰,今天你如论如何求我,我都不会开这个门,我不能害了你,害了你一家人。”父亲理由充分,语气坚决。

“怎么会?怎么会害了我一家人?”女儿依然装糊涂,“就是害了我们,女儿也心甘情愿,保证不找父母大人麻烦。”她和父亲开着玩笑,无原则地央求。

“这个球状病毒,一开始表现就是发烧感冒,我们村子里过年从外面回来了不少年轻人,哪个能保证他们没有携带球状病毒,有没有传染给我。医生说一定要躲在家等十四天,我腊月二十八感冒,今儿个是新年初二,才刚刚五天,得再等九天,到正月十一,如果没事,你们再来拜年也不迟。”父亲边扳手指边认真回答女儿。

“不是球状,是冠状,你这是普通感冒,跟那无关。”女儿继续力争。

“怪不得这么厉害,原来带着个官帽啊。”父亲心里内疚,决定跟女儿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母亲正好蹩进屋,狠狠地瞪他一眼,“这怎么能怪当官的,这毒又不是他们制造的,你个死老头子人都老了,还这么倔。”“呵呵,你个老婆子,我只是想和女儿开个玩笑,干吗这么当真。”父亲搓搓手,憨笑着看女儿。

“妈,你真是的,爸明明在开玩笑,值得着这么上纲上线么。”女儿假装责怪地瞥母亲一眼,接着又撒娇央求:“我的爷娘老子哎,这么大半天了,你们就为女儿开个门吧,女儿真的好冷好饿啊。”

母亲赶紧从房间的老红木柜子里拿出过年自家熬制的米糖和花生糖,装了一大包,从窗棂里递了出来:“兰啊,快拿着,路上吃。”父亲又弯腰从柜子里拿出几罐“六个核桃”,装进袋子丢出来,立即又关上玻璃门,“拿着路上喝吧。早点走”。

“爸、妈,你们这是——这是真的打算轰我走啊。”女儿眼里瞬间闪着泪花。从小父母都没有这样对自己狠心过。这新年初二,大老远跑来,连门还真不给开了。她心里好酸。

“你今儿个必须走,正月十一前我们不会开门的。”老两口看着女儿,异口同声,语气坚决。

“爸,你生病了,女儿却不能照顾你,你叫我怎么能忍心…怎么能忍心走…”女儿终于没忍住,她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淌下一串。

“死丫头,大过年的,你哭啥,你爹妈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母亲依然嘴硬,但她说话的声音小多了。

“兰子,回吧,你的心意爹妈清楚,爹妈的心意你怎么就不明了……回吧,回吧,快吃中饭了,你还有十几里的山路要走。”父亲温柔地看着女儿的脸颊。

女儿默默地把带来的酒、吃物和给父母买的毛衣摆在老屋的门前,转身走了,没有再说一句话。

“兰,这段时间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啊。”望着女儿缓缓离去的背影,母亲也哽咽着,大声呼唤。

她悄悄开了门,远远地跟着女儿的身影,她想送过山脊。女儿回望时,她就敏捷地躲到身边的石头坎下面。

外面一片雪白,这是庚子年的正月初二。山排村偌大的山里,被雪覆盖的山路上,踟蹰着两个人影:一个麻黑,一个鲜红。




(作者:吴黎明 编辑:李冬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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