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民间桥会

2020-03-03 05:55:24 来源:建宁新闻网 作者:消息 责任编辑:康康 字号:T|T

桥是人类智慧与劳动的积累。当土地被河川割破的时候,当道路被流水阻断的时候,智慧的人类伫立水边,于是就有了渡口,有了桥。桥的历史与人类历史几乎同步。《竹书记年》一书将大禹列为桥梁创始的先驱。舜命大禹疏川济海,大禹则驱逐一群群鼋鼍以为津梁,就是“聚石水中,以备步涉”——将大溪石在浅滩溪涧中布成一排石磴,远看便似鞭龟成阵了。这种磴桥的孓遗,如今在山野村落还能见到。所谓“借得他山石,还将石作梁,直从堤上去,横跨水中央。白鹭下秋色,苍龙浮夕阳”。似乎就是这一类桥诗情画意的写照。

宋词小令词句“小桥流水人家”描写的是一幅山水画,那画就挂在我故乡的小村。故乡小村被一条叫着龙溪的小河划为东西两个小村。龙溪像一把竖琴,而木桥就是它的弦,弧形的倩影投映在幽蓝的河面,就有一种音乐的层次,肆意延长着四季的颤音。它的存在衍化为一种景致一种艺术一种诗性,这独特的美感,是人类匠心与自然汇合的结晶,与路口街巷村镇人家配伍,烘托出一幅幅具有世俗风情与古典的韵味。

但我们说,桥的存在首先在于实用,然后才是艺术。故乡的木桥是东西两村人往来的重要交通要道。那桥四墩五面相连结,桥墩是硬木的,桥面是杉木的,桥面用大铁练锁住,铁链两头则锁在桥两埠头的两块大理石上。木桥最早建于何时,我当然无法考证了。但我知道,每年都会发洪水,洪水就会把木桥冲垮,铁练锁住的木桥面漂浮于洪水中,洪水过后,东西村人往来只能借助于竹排,既不便又不安全。于是,村里就有人牵头重修木桥,因此,久而久之,村里就形成了一个松散组织——“桥会”,即“修桥会”。“桥会”就像“修路会”和“龙灯会”等一样,是一种建宁民间专职于修桥的松散组职。它的作用就是在洪水过后组织村人出钱出力重修大桥的。

在民间“积善行德,莫过于修路修桥。”,“建桥修路,胜过吃斋念佛。”修桥修路一向被老百姓看成最积德的事。如果遇到哪个地方修桥修路集资认捐,老百姓都很积极。更何况是自己村里的桥要重建?建宁是泛客家地区,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凡是村里有木桥的村,一般都有“桥会”。桥会集中反映了劳动人民的智慧和美德。

“桥会”不像修路会或龙灯会一样,是由几户或几个自然村轮流作东的,而是由各自然村或村民小组选出代表组成“董事会”,它的议事是民主性的,它有自己的账目和山场和田产。它的山叫“桥会山”,“桥会山”比风水林还更神圣,桥会山里的树木是不能乱砍滥伐的,因为那山里的树木是用来修桥的,硬木是用来作桥墩用,杉木是用于作桥面,如果建桥有大的资金缺口,桥会民主决定砍一部份树去卖,所得资金用于会工匠的工资或购买材料。如果有人去偷“桥会山”的树,一旦被抓,那不仅会受到“桥会”的处理,还会受到村里人的“千夫指”。因此,各村桥会山都葱郁郁葱葱,古木苍苍。

有的村的桥会还有“桥会田”,多的几十亩,少的几亩。一般发包给村民种,所得田租(谷)用于来年修桥时工匠食用,或将田租折成现金用于会来年作修桥的支出。现在各村都基本上都建起了石拱桥或水泥桥,桥会里的山和田都并入集体所有。

桥会自古就有许多约定俗成的乡俗:木桥一旦被洪水冲后,桥会就会组织专人去砍竹做成竹排,并安排水性好的汉子到桥埠做撑排工,以方便村人的生活和劳动,桥会将给撑排工适当的补贴。再组织人马到河里去打捞被洪水冲毁的桥墩和桥面,能用的修理后再用,再算好木材的缺口,组织人员到桥会山里去择木而伐,剥好皮放到山上凉干。待到天晴时请来工匠后,组织人马去桥会山把树木扛到河边。工匠来后,桥会要安排好他们的食宿。吃或集中办伙食,派专人负责办操办,或照轮分到各农户家吃派饭,轮到工匠派饭的农户,都倾其所有做好饭菜和点心。工匠住一般安排到食宿条件宽裕的农户家,桥会人员还要安排好村妇为工匠们洗衣。工匠修桥时,桥会还要按工作量安排适量的村民为其做下手。以上务工,村民都不计报酬自愿参加。村民们都有一颗为修桥铺路倾心尽力和善心。

竖桥墩和铺桥面这一天,各家都会派出一个最好的劳力,多则不限,桥会人员要择好吉日,买好猪、鸡、鸭和各式菜点做圆工酒。以及“三牲”、香、竹、编炮等到河边祭供河神,有的将猪抓到河边宰杀,有的用猪头到河边祭供;旧时,这天,村中的吃斋念佛善男信女还会自动到河边诵经,以求桥永安。起桥时,桥会人员还要包好一个红包委托村中长老放在中间的桥面上,红包是给木工师傅的,以示吉祥和对木工修桥付出劳动的感谢。竖第一个桥墩和起第一个桥面时,木工师傅一手抓一只雄鸡一手拿着斧头唱《起桥歌》:“起桥起桥起桥桥,银桥金桥富裕桥,千桥永固万安桥……”俗称唱彩。仪式完后,木工师傅大喝一声:“架桥了——”只见雄鸡“喔——”一声,木工师傅用斧头杀完雄鸡后,用鸡血涂每一个桥柱子和每一个桥面,接着是猪的吼叫声,用猪头雄鸡祭天地和河神,再接着是爆竹声、诵经声、琐呐班的奏乐声,应和着这支雄壮的“交响乐”,只见几十个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同时发出一声大吼:“出力呀,起桥了,海哟——”树桥柱的树桥柱,扛桥面的扛桥面……转眼间,只见一个个桥柱徐徐立在固定的位置,一个个桥面架起来,不过午时,木桥就落成了。大家走在新木桥上,欢声笑语共庆新桥落成。那场面让人惊叹,劳动人民的伟力可以感天动地!之后,桥会组织工匠、各户的户主与及村干部等人去吃“圆工”酒宴,以示庆贺、吉利和皆大欢喜。

起桥这一天,村里就像过年节一样充满喜庆,两岸站满观看的老人孩子,他们为起桥当起了啦啦队,整个河里涌动着人们与自然相斗的豪迈。正因为民间有许多这样的修桥会,所以古往今来,那些路才得以畅通无阻,一直延续至今。是的,桥弥合了破裂,桥沟通了历史!

(补余:上世纪八十年代,各村桥会组织各村人修石桥,精心筹划,卖桥会山的树和田粮,组织村民出钱出力,组织人员到外地募捐,请技术人员规划,请工匠等等,桥会人员不计报酬处处精心安排,各家各户各户争着去做义务工。当石桥修成后,桥会这个民间组织便渐渐退出历史。桥会的山和田按人口比例归入集体。(《三明日报》季风版已刊发   宁江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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