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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墨驺
吴嵩梁（1766－1834）字子山，号兰雪。江西东乡新田人，清嘉庆、道光时期著名诗人和书画家。 吴嵩梁少时孤贫，以鬻文养丹。他幼秉异才，早承家学，倜傥不羁。吴嵩梁作诗始奉杜甫为宗，其后出入唐宗诸大家。弱冠入都，屡试不售，乾隆四十九年（1780年）皇帝巡视江南，吴嵩梁即以诗册进呈行殿，时诗作即有几百首。后从铅山蒋士铨学诗法，与当时名流广交酬唱，浪游天下名山大川，世誉“江南才子”。嘉庆年间，吴嵩梁曾先后主讲临川兴鲁书院、庐山白鹿洞书院、铅山鹅湖书院及余干东山书院。嘉庆五年（1800年）吴嵩梁中举人，后授国子监博士，旋改官内阁中书。这时，吴嵩梁的诗名远播海外，日本贾人以重金购其诗扇；硫球使臣向邦正等慕名请入监为其门下；朝鲜吏曹判书金鲁敬父子把他的诗用梅花一龛供奉起来，待郞申伟尊称其为“诗佛”。道光六年三月二十五日，朝鲜聚集该国名人雅士，为吴嵩梁祝寿，置酒于梅花龛前，好事者还将此次盛会绘成图画。成为中朝文化交流史上一段佳话。道光十年，玉牒绾评功，吴嵩梁受嘉奖，而出任贵州黔西知州。十四年卒于任所，享年六十九岁。葬老家新田。 吴嵩梁著有《香苏山馆全集》四十九卷，包括诗集、文集、诗话《新田十忆图咏》四卷、《东乡整土记》一卷等，吴嵩梁诗才横溢，与当时优秀诗人黄景仁齐名，并称“一时之二杰”。文名显赫的大才子袁枚在《香办山馆诗抄》评跋中云：“读完见示诗先后五卷，如一疋云锦满目妍华，恰寻不出一缕跳丝。”并在其所著《随园诗话》中以“清绝”、“超妙”、“天籁”等语誉之。王昶在《香苏山馆诗抄》序言中说：“子山才高气逸，其诗若神龙之夭矫而不可攫；若天马之腾踏而不可羁也；若鸾凤之翔手云表而不能自隐其苞采也；又能约其才，持其气，充其学问，以发抒其性情……发而为诗，往往感激顿挫，可泣鬼神……”。金逸题诗云：“乱散天花作雨飞，果然一字一珠玑，风骚力主年犹少，仙佛才兼古亦稀。六代春山摇醉笔，一春红雪溅征衣。如何倒遍群公屣，听到啼鹃尚未归。”陈世庆题诗云：“仙心一种带烟霞，字字珠光岂漫夸。有古人风方绝调，无才子气始名家。奇书馆铸空千巷，老笔纵横舞万花。除是藏園谁合传，世间繁响竞筝琶。”王以昌题诗：“朝鲜名士说金申，生日尽教翰墨陈。诗佛一龛梅万朶，瓣香争拜谪仙人。” 吴嵩梁“才气词藻富赡，诗风哀艳清壮”，自称有“山水癖”，引王维为同调。所作山水诗除《庐山纪游》，一百一十首外，还有《武夷山游》、《粤游日记》、《赣江櫂歌》、《麻姑八咏》、《虎丘杂咏》、《百花州杂咏》、《新田十忆图》等，诗人以高超的手笔，描绘祖国各地雄奇旖旎的山水风光，无论在创作视野还是在艺术法上，都有超轶前代、得未曾有之作。如《江南道中》：“山风拂袂暗凉生，月黑空林更独行。一路野花开似雪，但闻香气不知名。”咏景抒情，极富哲理。如咏江西名胜的《写韵轩》：“锈襦甲帐不胜秋，骑虎西山汗漫游。尘海偶然成小谪，神仙从古爱双修。簪花天上谁彤管，偕隐人间几白头。愿乞寒闺农砚地，抄书卖画亦风流。”意境优美，清新活泼。如写嘉兴南湖的《鸳鸯湖避雪》：“湖上楼台玉不如，梅花绿后柳黄初。一天风雪连云水，合着红衣画钓鱼。”湖上雪景，白绿黄红，色彩妍丽，清而又绝。又如写江西农村秋雨后之景如《归舟杂诗》，其一曰：“枫叶鲜红柿叶殷，疏林掩映夕阳间。一痕眉黛青于染，画出江乡雨后山。”色调鲜妍，极富诗情画意。诗人对家乡东乡新田，情有独钟，他的《新田十忆图》、《忆新田》把个山庄描绘得美轮美奂，令人心向神往。他在《游积烟山求宋安抚使陈公伟节墓不得遂观龙潭而归》诗中写道：“南宋陈公死节处，积烟万劫为名山。宝陀庵在祠庙废，方池老屋殊荒闲。有佛所坐今为龛，有龙所卧今为潭……孤忠埋没诧灵跡，只与樵牧资游谈……”。积烟山在东乡县城东南，《宋史》载：“安抚使陈公伟节，与之兵战败，自刎于此山。”诗人建议在此山复建陈公祠庙，不允而叹，表达其崇尚气节之精神。吴嵩梁《粤海日记》里有一首《病后述怀》：“佳月团圆负昨宵，兼旬旅病太无聊。吟身瘦似经霜树，归思先于赴海潮。疏簟微凉灯黯黯，枯荷大叶雨潇潇。前生合是罗浮客，梦踏苍云渡铁桥。”颌联善用比喻，颈联“灯黯黯”“雨潇潇”，秀淡与浑厚配合，婉而又壮。浪漫纤丽，清新通俗。乃大家手笔。吴嵩梁晚年所作《洋烟行》里描述鸦片毒害人民的惨象，鞭挞官吏贪赃枉法的丑行，有强烈的现实意义：“其毒中人浃肌髓，双枕对眠一灯紫。似生非生死非死，瘦眉耸山鼻流水。一役奉檄群役俱，一家种烟百家逋。得贿则纵否则拘，黜者侥脱懦者诬。”诗人对好友林则徐极为推崇，曾作《送林少穆侍御备兵杭州》：“司衡屿望压仙班，南诏刚逢使节还。筹海功高资谏议，观风德胜领湖山。六桥明月曾移櫂，九月梅花待闭关。只恐旌幢移粤峤，罗浮又在卧游间。” 吴嵩梁多才多艺，亦工文、词、赋、画，画兰尤为出色，为著名画家，惜为诗名所掩。吴嵩梁的父亲吴居澳，乾隆朝举人，官至通判，工诗文，著有《爱余录》、《竹枝词》等；兄吴昆榕，工骈体文及篆隶；妹吴素云，亦工画，著有《养花轩诗抄》；妻蒋徽，当时的女画家，工诗，气度不凡，著有《琴轩阁诗笺》；女儿吴萱，善画兰，为一代才女。 吴嵩梁是清代中叶的著名诗人，惜介绍研究不多。我于丙戌年春节，在首都图书馆古藉部查得清嘉庆二十三年刊本《香苏山馆诗抄》一函四册，《香苏山馆古体诗抄》一函六册，《香苏山馆今体诗抄》二函十册。轻轻揭去首都图书馆藏书章上的宣纸条，打开尘封的历史，《香苏山馆诗抄》里有“嘉庆二十三年五月书于赣江舟中东乡吴嵩梁 兰雪自纪”，“书名题字：临川李宗瀚”，“诗集序：青浦王昶 南城曾燠”，“后序：桐城姚莹”，“评跋：王昶、袁枚”等字样。细细研读，抄录了一些有关写东乡的诗句及一些自认的佳作。丁亥年冬日的一天，我和县诗词学会的张黄生、俞正到红光垦殖场寻访吴嵩梁的故里新田村。新田村原属金溪县，明正德七年（1512年）东乡建县后，划归东乡。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东乡县成立红光垦殖场，一批下放干部和转业军人及原小璜横山水库的移民来此垦荒。新田村便成垦殖场所在地，后场部迁建至村对面的山坡上，新田遂成为垦殖场的五队。新田村历史上曾经出过四位进士（吴可、吴名阳、吴裕、吴伯宗，其中吴伯宗为明朝开科状元，曾出使安南，系天文历算家，翻译过《回回历》）、九位举人（吴仪、吴盛、吴立、吴侃、吴钦元、吴居澳、吴士杭、吴嵩梁）， 是个有深厚文化底蕴的古村。 香苏山下，小桥流水，走遍新田村，依旧“老翁栽菜复栽稻，邻女采桑兼采茶”（吴嵩梁：《忆新田》）。但原吴姓住家极少，近年来，原先搬至金溪亲戚处的吴姓居民陆续回迁，也带回了原族谱，我们到一位原住民处查找宗谱，惜未见到人。古建筑大都拆除，显得冷落寂静。一座斑驳破旧的吴伯宗状元府，方显出昔日的气派，可屋内难觅当年的印记，村前大树下的吴嵩梁墓地亦无印痕，我们只能想象“村前村背云连屋，溪北溪南雨浸沙”、“梅树绿连松树绿，山禽啼应水禽啼”的情景，追忆“却忆苏山新雨后，芭蕉青到读书床”、“闲然香苏山下客，读书读到日西斜”那份情致。但愿，新农村建设后该村，将重现昔日的辉煌。一个古村，一块值得挖掘历史文化的风水宝地。 探幽寻迹踏泥沙，绿叶遮青恍世华。 诗佛留痕何所有，敲门试问老吴家。
苏山新雨郁葱葱，岚彩方池岩壁松。 妙摄前溪灵秀景，芭蕉绿现子山公。
拂拭封尘瞻旧台，先贤圣哲眼前开。 香苏山下状元府，锦绣红袍瑶水来。
山乡胜景久磋磨，轶事趣闻听几多。 安得神工挥大笔，画图重现昔时峨。
（作者单位：东乡县老年大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