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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路公交车每天往返于株洲市和渌口。 这天，一个60岁左右的男人抱着一个三岁大的小孩，在渌口上了车，他的脸上、手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松树皮”，一看就是长年与泥土打交道的人。 为哄住哭闹的小孩，老人不时从塑料袋里往外掏雪饼、火腿肠、苹果……他的动作有些生疏，甚至慌乱，好像对单独带孙子出门缺乏经验。“不要妈妈了，爷爷带你好吗?”老人家“吧唧”一声往座位下吐了一口浓痰嘀咕道。 “我不，我要妈妈!”满嘴零食的小孩依旧哭闹。车里其他人都不说话，祖孙俩的声音显得很刺耳。 老人身上有一种酸臭味，也就是俗话所说的老人味，坐在他旁边的一位年轻女子有点嫌恶地拿手帕纸掩住了鼻子。 “爷爷，我要屙粑粑!”老人笨拙地扒下小孩的裤子，侧转身就在公交车的过道上做出了把尿的姿势。密闭的空调车变成了临时卫生间。还是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都觉得这是一次糟糕的坐车经历。 还好，孩子并没有屙粑粑，只是痛快地嘘嘘了一大泡尿。刚刚拉出来的尿冒着热气，在车厢的地板上肆意流淌成了一幅大大的地图，继而又变成一匹马、一只猴子……随着车子的颠簸和时不时地急刹车，尿又分叉成多股“小瀑布”从车厢的高处，顺台阶奔流而下。 “真缺德!怎么带小孩的?”“太恶心了，怎么不拿个拖把来拖一下呢?”有人小声议论着，老人家似乎也没听到那些牢骚话，年纪大了耳朵背?还是觉得无所谓?老人家没有去车门边拿拖把的意思。也许对他来说孩子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也许这对他来说太稀松平常，农村里哪个小孩子不是这样把屎的呢?尿完了太阳一晒风一吹就干了。屙粑粑了也有家狗、野狗争抢呢。 不停地有人上车、下车，那些尿尿被人踩得稀里哗啦。“哧溜--”一个穿着“恨天高”的年轻女子上车后一不小心摔倒了，成了这泡尿的牺牲品。“谁倒这多水在地板上啊!真是的!”有人不怀好意地提醒：“不是水，是小孩子尿的尿呢!”“恨天高”恼了：“是谁?会不会带小孩啊?把人摔成这样了!” 老人不做声，抱着小孩坐在那里雕像一般。一车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他看。看得他耳朵根都红了，他不得不说话：“妹子，是我呢，对不住啊!” “啊，是你尿的吗?到底是你孙子还是你呀?”有个穿着花衬衣的男子吹着口哨起哄。 “当然是我，哦，不，是我孙子了!”老人家嗫嗫喏喏地补充。 “恨天高”心有不甘：“你看我摔在尿里，衣服、裤子都弄脏了，你说咋办?” 老人家小心翼翼地说：“那咋办?要不我带回去帮你洗洗?” “花衬衣”继续起哄：“洗洗?你不会是想吃豆腐吧?” “恨天高”羞恼了：“要你洗，我还嫌你弄脏了我衣服呢?” “那你说咋办?” “你，你，你给姑奶奶磕个头，姑奶奶就放你一马!” “磕头、磕头、磕头!”车上好几个昏昏欲睡的年轻人，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清醒过来，附和着“花格子”。 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哪见过这阵势啊，在爷爷怀里哇哇大哭。 “算了，算了!”有个中年妇女看不下去了，从座位上站起来拿了拖把把那泡闯祸的尿拖干净了。 “红旗路到了!”车子报站后，“花格子”下了车。 “桂花路到了!”“恨天高”也下了车。 “牛塘村到了!”老人抱着小孩也下了车。 6路公交车继续往前开，车厢里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作者：段淑芳 编辑：贺晓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