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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笔记 从盘州市石板镇出发，沿着蜿蜒的乡村小道和盘山公路行驶，谷雨过后的漫山梯田已被浇灌出淡黄与翠绿。“但这都不是我最期待的景色。”看着窗外的春色向后奔去，我心里对即将见到的秘境更添了几分期待。 春天绝非欣赏银杏的最佳时节，这是人们惯有的看法。之所以这么认为，当然是因为只有到了秋天，才能欣赏到古树枝头和林下小路被扇形树叶铺就出的金黄色天地，视觉上的冲击，加上秋高气爽的宜人气候，才是人们常识中古银杏树每年的“高光时刻”。 我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在所谓“最不合适”的时节来到被誉为“世界古银杏之乡”的妥乐村，看看能遇到什么别人未曾见过的“奇遇”。 一重奇遇:古村落与东盟的化学反应 妥乐村，千年树龄的古银杏树让这里名声在外。2014年，这里被列入第三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2018年，因保护和发展良好，被列入贵州省传统村落保护发展示范村，同年还获得“2018年全国生态文化村”荣誉称号。2016年开始每年举办的中国-东盟合作妥乐论坛暨中国对外投资洽谈妥乐分会，让这里成为中国、东盟及“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代表聚首的地方，各国代表每年在此与中国数千家企业展开交流，中外企业先后签订了涵盖数字城市、旅游康养等领域的合作项目，签约资金达数百亿，因此而建设的妥乐村东盟会议中心坐落在群山和银杏林间，现代设计建筑与古朴的村落相呼应，仿佛联通了过去与未来。 一个古村落与东盟、“一带一路”等世界重要组织和国家战略产生密切联系，这件事超出了我的想象。毕竟，在十多年前，这里的村民还因这“深山老林”的交通不便而饱受贫困之苦，出山或许都成问题，又何以吸引国外的人走进来? 所以，为什么选择妥乐?林下那条古驿道似乎在给我答案。 盘州境内的古驿道在明代以前就已形成;清代时，乾隆皇帝微服私访途经“南方丝绸之路”滇黔古驿道，为感妥乐淳厚民风，敕令修整村中西来寺;古驿道所属的盘州自古即为商贾云集之所、财富物丰之地，有“滇黔锁钥”“川黔要塞”之美誉。 历史走到今天，人们也从“南方丝绸之路”走到“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盘州市建设贵州内陆开放型经济试验区的背景之下，抢抓“一带一路”的历史新机遇，主动融入其中，AAAA级景区且位于古驿道上的妥乐村当然是最佳选择。 二重奇遇:春日的古银杏林犹如秘境 少有人会在春天来到妥乐，受疫情影响，游客大幅减少，今年春天的妥乐更显静谧。 在这静谧之中，我看到了妥乐少有人知的一面。 妥乐村就像是银杏树家族的聚居地，1200多株古银杏树居住于此，新培育的银杏树犹如家族中诞下的子孙，聚集在景区入口不远处一片阳光充足的土地上，被精心呵护。再往里走，便是一些已进入“青少年时期”的成熟树木，欢迎游客到来。 而年龄在数百甚至上千岁的老树们则深居山间，露出地面的粗大树根相互缠绕，紧紧抱住这片土地，代代守望着这山里的人来人往，见证着时间流转变换。 之所以把古银杏树比作人，是因为它们实在太有灵性，太像“人”了。据导游罗盘英的介绍，这里有不少“奇树”—— 银杏树也分雌雄，此处1200多株古银杏树中只有两棵雄树，其中一棵被当地人称作“美男子”，树干挺拔，枝干均匀平直，直冲云霄。雄树只开花不结果，周围的数百棵雌树都通过同一棵雄树来授粉。雌树则因为每年夏天挂满银杏果，而被压弯枝头，生得婀娜多姿。 银杏树林中上千年的古树有好几株，最让人称奇的是“树王”，已有1500多年树龄。虽说称了“王”，但实际上是一棵雌树，原本已快枯死，近年来又老树逢春长出新芽，更受当地人膜拜。树王四周围了栅栏，人们把倾注了美好愿望的红布挂在枝头，希望这棵不死之树为自己带来好运。它结的银杏果也是按颗来卖，买它果子的人多半也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除了树王之外，林中还有不少雌树被赋予了人文意象。一株长出三个树干的“夫妻树”后来被当地人称为“全家福”，就像是夫妻育出子女一般，如今这株树又发出一棵独立的小树，似乎古银杏树叶响应了国家开放“二胎”政策的号召。 此外，还有被众多枝干压弯了腰的古树，当地人用“儿多母苦”来形容;有长出两支雄壮分叉的古树，被誉为“鹿王”等等。生动的形容处处体现着当地人朴实的生活智慧。 通常在秋天才来观赏这些“奇树”的人们，就会错过这被渲染出浓郁绿色的银杏之春。在巨大绿色天幕笼罩之下，凉风徐徐穿过林间，点点阳光挤过茂密的新叶洒落在石板路上，这是我见过最好的春天。 三重奇遇:长在树根上的人 “到底是先有人还是先有树?”不少来到妥乐的人大概都会产生这样的好奇，可惜当地人都没有真正的答案。 从历史追溯，600多年前这里是彝族人聚居地，明初因西南屯军而变为彝汉杂居，不过无论历史怎么变化，“人树相依”的传统都从未变过。 妥乐人的房子都修建在巨大的树根之上，这里的人也像是长在树根上的人，过去多半依靠树而生活。为了对古银杏树开展保护，原本居住在这里的数百户人家已迁出三分之二，但没有人这古树林又少了许多生气，于是有100多户古民居也成为被保护的对象，集中在一片树林之中。 在古民居群中，一座倾斜的房子尤为引人注目。这是村民孙小润的老屋，虽然修建时选择的木材歪歪扭扭，但榫卯结构却能让这木屋屹立不倒上百年，她已是家族中第四代传承这老屋的人。“今天孙奶奶没在家，平时她都会在门口卖点小商品什么的。”罗盘英介绍，虽然老两口已年近七十，但平时也闲不住，除了帮子女带孙儿，还会做点小生意。 孙小润家旁边的一户民居则显得气势恢宏，“这是路老师家，是当地德高望重的一个家族。路老师现在已经搬到别地居住，只是每年回来看看。妥乐村在2008年就是贵州省摄影家协会的创作基地，不少摄影家会来他家拍摄取景，也会住在里面。”透过不算太高的围墙，隐约可见这座老宅精致的屋檐和宽敞的庭院，可见这户人家在当地的地位。 未迁出的居民几乎都住在这古民居中，生活来源大多依靠景区旅游，有的家庭做根雕，有的售卖银杏果，更多的则开起了农家乐。 在妥乐尚未被开发为景区时，当地人大多无暇关心这成片的古树，而是受贫穷所困一心想走出这大山，村民顾有雄就是如此。 “景区没开发之前，这里全是土路，只有摄影家和画家来这里采风。”2014年被列入贫困户之前，顾有雄还在外打工，景区开发后他便回到村中将老屋改造成农家乐。 老屋外墙挂着“银杏农家乐”的招牌，一楼是餐厅，二楼则是大大小小共10间客房，虽说硬件设施不及高级酒店，却吸引了不少周边省市县的游客，“5月到11月是旺季，有不少客人留了我们电话，不少人一来就住上十天半个月，这里夏季凉爽，很多客人就是专门来避暑的。”说起经营农家乐，顾有雄朴实的脸上总浮现笑意，这个老屋如今为他每年带来15万左右的收入，家里的两个孩子也已毕业，一个在医院当上医生，另一个则考上了教师，一家人的生活有了显而易见的改善。 目前，疫情防控有明显成效，妥乐村的村民也盼着能早日恢复往昔的热闹景象，“妥乐村其实并不是只有秋天才适合游玩，春天看看老树发新芽，夏天银杏果挂满枝头又是另一番美景，还能品尝到最新鲜的各类白果制品。”罗盘英也在期待着恢复往日忙碌的工作状态。 是先有树还是先有人?走完妥乐村，我竟不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里的人依靠树而生生不息，这里的树也因人被赋予了更多人文气息。人树相依，是妥乐村的生态法则，更是这个传统古村落最好的状态。 (天眼新闻) |
